導讀/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博士後研究員 黃毓婷
翁鬧的日語小說〈戇伯〉曾入選1935年日本《文藝》雜誌懸賞創作的選外佳作,首次發表則是刊登於1935年7月的《臺灣文藝》。小說〈戇伯〉從戇伯和算命仙你一言、我一句生動的口語詩起頭,預言戇伯「活到六十五 就要草葉底下埋」,最後卻是在戇伯過了66歲生日,證明算命仙的預言和戇伯對死亡的預期都是一場荒謬中,劃下句點。
在這個向死亡走去的故事當中,翁鬧透過戇伯的生活刻劃出臺灣農村貧困的現實,以及沉默中漸次凋零的小人物身影。戇伯最初在山腰維持一小片茶園,而後遷徙到山下陸續栽培芭蕉和鳳梨,其所栽種之三種經濟作物的變遷,儼然是臺灣產業經濟史的縮影;因農作亦無法飽食,戇伯不得不到鎮上去當乾貨店的店員,然而就連乾貨店也不再需要他之後,患了砂眼的戇伯「只覺得是自己的眼睛受責難」、「受責難也無可反駁」。從戇伯開始,從患眼疾的戇伯開始,駝背、瞎眼、瘧疾等等村人們的疾病是社會經濟條件殘缺的具現,與疾病無所不在的死亡陰影也不斷呼應著故事起初的預言、強化了預言將實現的預期。
〈戇伯〉描繪出凌駕於個人之上的現實和命運,戇伯的遭遇,就是村人們共同命運的寫照,然而,從「預知的死」到「未預期的生」之間透露的荒謬,使得翁鬧的寫實仍帶著幾分自我調侃的味道。故事後段一場奇詭的夢境──月亮的銀光從天上筆直地墜落、天地變得漆黑一片,接著星星顫動、大地陷沒──更是直接跳脫了寫實的表層,進入表現主義之域。從故事開頭便靜靜等待死亡到來的戇伯在地動天搖的那一瞬間,蹲下來「抓了抓自己的腳」──這是戇伯對於「活下去」最強烈的一次表達。
以日文書寫的〈戇伯〉以流暢的文字寫活了臺灣鄉間的小人物,戇伯那一口濃濃的土腔土調活脫脫就是日本鄉下人的翻版。透過作品當中的「獅陣」、「土地公」、「牲禮」等等文化意涵濃厚的事物,翁鬧積極地佈置了一個臺灣農村的地景,但弔詭的是,戇伯的鄉音並不是在臺灣鄉村可以學習到的日語「方言」。〈戇伯〉在反映台灣農村的苦境上可算是不折不扣的「寫實」作品,然而在小說中的台灣農民脫口而出日語的那個瞬間,已經脫離不了被虛構的命運。〈戇伯〉的困境正反映出殖民地臺灣作家必需以日語表達自身的艱辛。
文/廖浿晴
翁鬧(1908-?),彰化社頭人。家世不詳, 1929年畢業於臺中師範學校,先後於員林國小、田中國小任教。1934年前往日本東京留學,翌年前往東京高圓寺,論者施淑指出翁鬧「因生性浪漫,恃才傲物,在東京郊外浪人街高圓寺渡過幾年窮困潦倒的歲月」。而翁氏於其文中對高圓寺文藝青年的浪人生活,有著深刻的描寫,文友劉捷回憶翁氏,指出:「他和當時的一般窮學生一樣,一年到頭穿的是黑色金鈕的大學生制服,蓬頭不戴帽子……」。
1933年於《福爾摩沙》創刊號發表詩〈淡水海邊寄情〉,此後多於《臺灣文藝》發表創作,1935年有隨筆如〈東京郊外浪人街——高圓寺界隈〉、感想如〈跛腳之詩〉、詩〈在異鄉〉、〈故鄉的山丘〉、〈詩人的情人〉、〈鳥兒之歌〉、〈搬運石頭的人〉等,譯詩〈現代英詩抄〉、小說〈音樂鐘〉、〈戇伯仔〉、〈殘雪〉、〈可憐的阿蕊婆〉等。此外亦在《臺灣新文學》發表小說〈羅漢腳〉、〈天亮前的戀愛故事〉;1939年於《臺灣新民報》發表小說〈有港口的街市〉。
翁鬧以短篇小說的成就最為突出,在題材上大致可分為兩類:一是描寫對愛情的渴望與戀愛中男女心理描寫的,如、〈音樂鐘〉、〈殘雪〉、〈天亮前的戀愛故事〉;另一類則是描寫臺灣農村生活與人物的作品,如、〈戇伯仔〉、〈羅漢腳〉、〈可憐的阿蕊婆〉。
施淑曾指出其小說的特色在於關注點「集中在人物心理的細緻剖析,而在藝術上,他的手法無疑是前衛的,這些特色在〈天亮前的戀愛故事〉有著極致的表現,這篇作品為台灣文學開展了一個新的面向,使它成為三○年代台灣小說的『惡之華』」。
摘錄自臺灣大百科全書,中文全文請見:http://nrch.culture.tw/twpedia.aspx?id=7588
原著名稱(中文): | 〈戇伯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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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著名稱(英文): | Uncle Gōng |
發表年: | 1935 |
選集名稱: | 《破曉集:翁鬧作品全集》 |
作家: | 翁鬧 |
原著語文: | 中文(原以日文發表) |
文類: | 短篇小說 |
出版社: | 臺北:如果出版社 |
出版年: | 2013 |
ISBN: | 9789866006463 |
原著訂購資訊(網址): | http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615222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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