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媜 〈母者〉 延伸閱聽

導讀／清華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碩士生 陳秀玲

一如作者以「母者」而非「母親」入題，本篇作品描寫身為人母之眾生相，強調的是母性的本能和精神。因此文中的母親書寫，並不著眼於一般角色定義，也不在謳歌女性為家庭付出的辛勞，而是以一種無私、犧牲、奉獻的「菩薩」形象示眾，將母者視為生命最莊嚴的承諾，即使是人生最大的苦厄，也誓不回頭。

 
散文自山裡的梵音與蟬歌交鳴繚繞啟始，作者置身朝山途中凝看世間最悲憫的靈魂，一位白髮蒼蒼、身軀孱弱卻意志堅強的老母親，她在顛躓中三步一跪拜，合掌唱誦自己無邊的懺悔，祈求觀世音聞聲解救女兒的病苦。

 
從虔誠求懺的老母親身上，作者回憶生命中曾經遇見的幾張同樣為子女擔憂與奮戰的女性面孔：她在中學時期寄住親戚家，曾於夜晚窺見拋下孩子離家出走的女傭，因思念南部孩子而偷偷哭泣的身影；一位寡婦的愛女在豆蔻年華染上惡疾，如花綻放的嬌美外表下潛伏一頭狂野的獸，然而母親的擁抱往往換來女兒一陣失序的捶擋；醫院裡守在加護病房外的母親，在電話裡幫十九歲的兒子訂製了一套西裝，好讓他體面地到冥府報到。身為母者，她們的內心都為兒女飽受煎熬，而作者藉由書寫生活中短暫交會的母親形象，表達出母愛其實就發生在每一個最平凡的時刻，她們對兒女的不離不棄，正是承諾成為一位母者的終極實踐。

 
也因此作者筆下的「母者」具有剛柔並濟的雙重特質，如同「蝴蝶與坦克可以並存於一個女人身上」，喻寫母親單薄的肉身不僅可以擁子入懷，也可以用來抵擋加諸在兒女身上不幸的命運造化。文中特寫幾位母親樣貌，她們苦兒女所苦，或者為惡疾纏身所不忍、或者為思念所牽掛、或者為走向死亡所哀働，從成為母者那一刻起，宇宙的大秩序便開始驅動這份原始的母性本能，進入無怨無悔的生養旅程，過程中無論遭遇如何的變數考驗，為人母者，從不預設退路，只有堅持到生命最後一刻方罷干休，這是母者的承諾，也是母者的真諦。

文／王鈺婷

簡媜（1961-），本名簡敏媜。出生於宜蘭冬山，農村土地給予她美感的啟發；13歲時父親車禍過世，不在場的父親成為她創作的題材之一。就讀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時即逐漸嶄露頭角，屢獲文學獎項。大學四年級偶然接觸佛教雜誌，畢業後於佛光山從事佛經釋義工作。後從事出版，任《聯合文學》主編、遠流出版公司副總編輯、實學社編輯總監，又曾創辦大雁書店，目前專事寫作。

 
簡媜曾自稱是「不可救藥的散文愛好者」，以散文為主要的書寫文體，作品不斷推陳出新，成名於1980年代中葉，早期的《水問》（1985）是大學時光的總結，圍繞在渴求美善的愛這一主題上；《只緣生在此山中》（1986）闡述對道行的追求，傳達「人生無常」觀點；《月亮照眠床》（1987）描寫對原鄉的追尋，幻化心中對於永恆鄉情的捕捉；《浮在空中的魚群》（1988）、《胭脂盆地》（1994）等作品轉為對都會生活觀察描寫；寫作生涯的高峰則是《女兒紅》（1996），探索新舊時光中各階段的女容，陳述女性與母性的轉變與調適，簡媜自此開始反思身為女性之蛻變成長，1999年簡媜成為母親，其書寫也轉由母親的角色出發，《紅嬰仔：一個女人與她的育嬰史》（1999）一方面是以貼近育嬰實況而寫的「散文紀錄片」，另一部分則潛入母者的私密內心世界，見證女性的重要角色──「母親」的愛、傳承與責任。《天涯海角‧福爾摩沙抒情誌》（2002）則延伸出對臺灣歷史的關懷，以史詩般的筆觸，假想冒險渡海來臺的先祖與噶瑪蘭女子通婚，而興起了宜蘭冬山簡姓一支的派系，為母系根源開了一扇想像之窗。

 
《跟阿嬤去賣掃帚》（2003）是她創作的第一本兒童繪本（黃小燕繪），懷想她的原鄉宜蘭農村和祖孫的親情。另有作品《好一座浮島》（2004）、《舊情復燃》（2004）、《微暈的樹林》（2006）、《密密語》（2006）等；並以陪著夫婿、兒子在美國遊學的經歷側寫為《老師的十二樣見面禮 ── 一個小男孩的美國遊學誌》（2008），對臺灣、美國二地的差異有細膩的刻劃。

摘錄自臺灣大百科全書，中文全文請見：http://nrch.culture.tw/twpedia.aspx?id=23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