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野 〈封殺〉

文／臺灣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碩士生　顏昀真

　　正當臺灣處於經濟蕭條、國際地位遭逢接踵而至考驗的時期，地處臺東偏鄉的「紅葉少棒隊」於1968年8月25日以7：0的懸殊比數擊敗日本少棒明星隊，為臺灣在國際間贏回自信與名聲。那時全臺上下徹夜未眠，守在電視機前齊心為遠在海外的臺灣棒球隊加油的畫面，是走過那個年代的人們共同的深刻記憶。小野的〈封殺〉（1977），講的就是在那個年代裡，一個年少的強打球員阿財，正處於3比2輸球情況下的最後一棒，但內心卻在自我渴望的榮耀和家人的期待間產生衝突。對阿財來說，若成功擊出全壘打，就能一圓當國手的夢想到美國比賽，而另一方面卻是賭徒父親賭他輸球，這場比賽只要阿財輸球，家裡就有實質的20萬能入袋，但父親若「賭輸了，全家都會跟著餓死。」於是，在他每一次揮棒之際，他的思緒與決定就在兩者間拉扯。

　　整個故事結束在阿財最後擊出安打，雖成功地獲得一分化險為夷，但卻故意讓自己被封殺在本壘上，這短短的幾分鐘，濃縮了臺灣「國球」風光下最痛苦黑暗、但也最寫實的一面。這些孩子，本期望以優異的棒球表現實踐自己的理想，一如小說中的阿財，唯有好的打擊表現和贏球才有機會成為出國比賽的「臺灣之光」；然另一方面，這些少年卻必須面對賭博猖獗、假球盛行的歪風。阿財在兩難中遲遲無法做出決定：自己長年企盼的目標、一路走來的辛苦、周圍群眾激動的鼓譟，都讓他知道「不能輸」；然而腦海裡回想起的卻是破敗的家，還有11歲就因父親嗜賭，而差點成為雛妓的姐姐阿錦，她最終死於逃跑路上的火車輪下，種種前此，又讓他明白「不能贏」。家，在此成為了阻礙他向上成長的囚牢。進退兩難的阿財，最後揮出安打，讓球隊取得平手，卻在跑壘中讓自己在本壘前被封殺，實則訴說了少年的不願面對與無法承受，這看似兩全的決定，正揭示了少年面臨命運抉擇時必需具備的勇氣與智慧。

　　小野模仿生動的口語文字，讓讀者深刻地感受到主角阿財內心拉扯的強烈力道，配合各種雜沓的聲音、每人從自己角度呼喊出的隻字片語，更凸顯出臨場的緊張感，而我們彷彿在小說中聽到了少年的聲聲吶喊：蛻變的成長抉擇，原是如此痛苦而艱難。

文／真理大學臺灣文學系助理教授　戴華萱

　　小野（1951-），本名李遠，生於臺北，就讀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生物系時陸續發表了幾篇作品，1974年，他完成了中篇小說〈蛹之生〉，同年8月於《中央日報》連載，引起讀者廣大的迴響；出版後十分熱銷，同時也在1999年被臺灣的讀者票選為「四十年來影響我們最深的書籍」之一。大學畢業後曾前往美國研究分子生物學，返國後橫跨許多不同的工作領域，從電影、電視、廣告、文學到教育。1979年以電影劇本「海上蛟龍」獲國軍十五屆文藝金像獎、1980年以「成功嶺上」獲中華民國編劇學會頒發第四屆最佳編劇魁星獎；1981年受聘進入中央電影公司擔任企劃組長，與理念相合的導演吳念真共同為台灣新電影運動奠定了基礎。1984年以《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》獲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獎，與楊德昌合編的《恐怖份子》獲金馬獎最佳劇情獎（1986）、亞太影展最佳編劇獎（1987），至今已寫了30多部電影劇本。2000年到2002年，小野擔任台灣電視公司節目部經理，節目呈現年輕化的新風貌；2006年到2007年轉任中華電視公司總經理，辭職後專職寫作。

　　小野創作文類十分多元，涵括散文、小說、兒童文學與電影劇本，至今合計逾一百部。1977年同時榮獲三個獎項：中國文藝協會第十八屆小說創作獎（1977）、以〈封殺〉獲《聯合報》第二屆小說比賽首獎、以〈咖啡裏的月亮〉獲中華民國文藝期刊聯誼會第三屆金筆獎小說類。作品主題多深入家庭與學校：一方面以幽默風趣、輕鬆而不失真實韻味的筆調描寫家庭生活，帶動一股親子成長寫作的風潮；另一方面則在作品中省思台灣學校的教育體制，其中最受到注意的他和女兒的書信往返所集結的暢銷書:《爸爸，我要休學！》（2004）。

　　小野知名的作品包括小說《蛹之生》（1975）、《試管蜘蛛》（1976）；散文《企鵝爸爸》（1992）、《家住渴望村》（2005）；兒童文學出版「小野童話」系列15本；以及《成功嶺上》（1980）、《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》（1986）等得獎電影劇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