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臺北藝術大學劇場藝術創作研究所碩士 劉育寧
在白先勇短篇小說集《臺北人》(1971)中,〈花橋榮記〉是其中較為特殊的一篇,相較於〈玉卿嫂〉、〈金大班的最後一夜〉等聚焦於單一女性為主角的寫作方式,〈花橋榮記〉更關注時代底下的眾生群像。故事從花橋畔的「榮記米粉」餐廳說起,「榮記米粉」原是女主角榮蓉的爺爺開於桂林的名店,然而時移事往,在國共內戰的時局底下,榮蓉逃到了臺灣,拾起爺爺的舊業,在人生地不熟的臺北長春路經營「榮記米粉」餬口。事實上,榮蓉與其說是女主角,不如說是一個交會點,而「榮記」餐館便是角色們相見的場域,配角如盧先生、秦顛子、李半城等,在「榮記」這家小飯館中相會,而他們本身的故事,相比榮蓉也毫不遜色。
從小說過渡到電影《花橋榮記》(1998)時,導演謝衍也著力於這種「群像感」的發展,延續小說中留下的蛛絲馬跡,把每一個人物的過去都做了更加完整的補述。然則,這樣的改編卻也讓小說刻意經營的「罅隙」頓失,像是作者以意識流手法,讓角色以今日之姿叨絮著昨日之事時,讀者對這些「過去」輝煌經歷的認識,亦隨著角色的回想而保有想像空間,在其中仍可揣想其真實性、其刻意誇大的可能性等,然當電影以全知角度直接「搬演過去」,雖有助於觀者理解這些「過去」,卻也扼殺了小說中保留的空白地帶。
儘管如此,無論是「虛寫」的小說文本或是「實拍」的電影影像,「鄉愁」皆不可諱言地成為了主題,「昨日風光」與「今日憔悴」之間的對比,自然也成了最引人愁思的關鍵,例如:曾任縣太爺的秦顛子,執迷於過往的權勢;曾擁半城土地權狀的李半城,耽溺著曾有的財富;曾和青梅竹馬海誓山盟的讀書人盧先生,則一往情深,終致破病。「花橋榮記」不只是乘載時間的題目,更是「見證」這些對比的空間,隨著光陰流淌,輝煌不再,有些人永遠的活在過去,也有些人發揮了生命的韌性,成為了不折不扣的「臺北人」。
延伸文學主題: | 現代主義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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