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臺灣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碩士 陳栢青
「嫦娥應悔偷靈藥,碧海青天夜夜心。」唐代詩人李商隱此詩,化用自中國的嫦娥奔月神話傳說;而舞台劇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則又借用了此詩意象,其文案在「嫦娥悔偷靈藥」之後還加上一個問號。悔嗎?若是無悔,便沒有所謂對錯了,而這正是本劇導演趙啟運與黃丞渝所要說的故事:「這是一個關於選擇的故事,而關於選擇,是沒有對錯的。」
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沿用了神話中的人物角色:嫦娥、玉兔,卻讓她們活在現代城市,並藉由二者的互動挑戰主流社會價值觀。那是關於「身分」的:相戀的兩人,一是家庭主婦,一是高中生。是關於「性別」的:讓女生愛上了女生。也是關於「年齡」的:老與少跨年紀相伴。乃至「語言」,都藉由國語與臺語的雙聲交錯,形成了聽覺與理解上的種種對照之感。然而當愛情發生,使得一切都被跨越了。
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在結構設計上頗具巧思,藉由倒敘法,將結局提前至第一幕發生;分離與死亡的結果既已再清楚不過,情節便得以緩和下來,觀眾將心無旁騖的思考「她們何以如此?」、「是什麼原因迫使她們一步步走向無光的所在?」而隨著故事來到尾聲,話說重頭時,在緊迫逼來的終結倒數中,劇中角色對愛情與自身認同之掙扎也隨之加劇,那些隱於檯面下,關於社會道德的囿見、性別身分的僵化想像,便盡皆浮現。
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改編自周芬伶的短篇小說〈世界是薔薇的〉,周芬伶這樣描述她的創作過程:「我正在塑造一個女性的世代、女性的王國。」改編為舞台劇後,除了化用與添加橋段以探索女性命運與情慾,更藉由眾多視覺元素展現濃厚的女性特質,例如隨處可見的陰性象徵:水、髮、月亮等,亦不規避身體的親密接觸,演員以感覺來發揮主導,「讓女人的身體說話」,也讓大量詩意的台詞暢快流洩。由此,體現了作家所創造的女性視界以及世界觀:在恰如奔月似一去無回的愛之追尋中,雖然終究崩毀,卻歷歷無悔。
《吻在月球崩毀時》舞台劇,改編自周芬伶短篇小說〈世界是薔薇的〉(來源/台南人劇團)